译者注(zhu)：本文原发表自The Athletic，作者是Marcus Thompson II、Shakeia Taylor，文(wen)中数据均截至原文发(fa)稿(gao)前（当地时(shi)间5月9日），文中观点与译者及平台无关。
帕特-斯潘塞能站(zhan)在这里，全因他的祖(zu)父。
此刻他身披金州勇(yong)士队战袍，在2025年NBA季后赛的篮(lan)球圣殿中拼搏，皆因乔治-罗比曾(ceng)是他生命中的北极星。他被家人亲昵地唤作“爷爷”。当(dang)斯潘(pan)塞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时，祖孙俩(lia)常在(zai)地下室消磨(mo)时光——乒乓球(qiu)的清脆撞击声回(hui)荡在墙壁间，台球杆划出优美弧线，那些装满棒球(qiu)卡片(pian)的铁皮盒被小心开启。祖(zu)父的收藏不是(shi)为了(le)增值，而是为了留存历史，因为每张卡片背后都有一(yi)个故事——其中许多都与爷(ye)爷自己(ji)的棒球生涯有(you)关。爷爷的职业生涯(ya)在(zai)20世纪50年代末、60年代初的纽约(yue)洋基队小联盟中达到巅峰，斯潘塞听过爷爷讲的所有故事。
“那些与(yu)祖父相处的片段是我最珍(zhen)贵的宝藏，”现年28岁(sui)的斯潘塞回忆道，“他会(hui)指着卡片说‘这小子当年被我三振(zhen)出局过’，或(huo)者(zhe)‘那个人(ren)曾被我压制得动弹不得’。那些1940、50年代的传奇(qi)选手，都(dou)曾在农场联盟与(yu)祖父同场(chang)竞技，在通(tong)往大联(lian)盟的荆棘之路上奋力(li)攀(pan)爬。”
斯潘塞的篮球(qiu)之旅本身就是个奇迹。这位身高6英尺3英寸(cun)（约1.91米）、蓄着卡玛罗式(shi)八字胡的白人球员，职(zhi)业生(sheng)涯轨迹犹如蜿蜒(yan)的山路——从大学长曲(qu)棍球界的巅峰王者，到如今与斯(si)蒂芬(fen)-库(ku)里并肩作战；在科比与奥尼尔铸(zhu)造(zao)的传奇舞台上直(zhi)面勒布朗-詹姆斯，到季后赛单场狂虐休斯顿火箭队后(hou)因用头撞击(ji)比自(zi)己体型大得多的申京而被(bei)驱逐出场。当人们看见(jian)这个体(ti)型看似业余联赛选手(shou)的“第12人”时，总以为他只是运气爆(bao)棚的过客(ke)，直到被他惊世骇俗的胆识与精妙绝伦的技艺震撼得倒吸冷气。
“帕特是个该死的(de)优秀篮球运动员，” 勇士队前锋德雷蒙德-格林说，“我(wo)知(zhi)道他看起来不像。当你看到他穿着篮球服(fu)时，他不会一下子就吸引你的目光。我觉得61号球衣也没帮上什么忙。但他是我们队里最坚韧的球员之一，包(bao)括我在内。”
随着库里（左腿筋拉伤）将至少缺席西部半决赛(sai)前(qian)三场，斯潘(pan)塞将临危受命出任替补控卫。主(zhu)教练史蒂夫(fu)-科(ke)尔已明确(que)表示会(hui)给予(yu)他充分信(xin)任，这延续了勇士队后场遭遇伤病时一贯的用人哲学。季后赛的硝烟不会改变管理层对这位“祖父精神(shen)继承者”的信任，因为了解斯潘塞的人都(dou)知道：他今日的成就绝非(fei)偶然，而是用竞技血统、运动天赋、永不言败的斗志(zhi)与超越想象(xiang)的自信，浇筑出的“篮球梦工厂”最佳代言。
“直到我(wo)真正(zheng)站(zhan)稳脚跟前，母亲始终质(zhi)疑我的职(zhi)业选择，”斯潘塞坦言，“她并非不近人情，只是忧心忡忡地问，‘你在长曲棍(gun)球领域明明前程似锦，真的确定要放(fang)弃吗？’当我蜗居德国陋室三(san)个月，与家人远隔重(zhong)洋时，她也(ye)曾反复确认，‘这样的煎熬值得吗？’但在我心中，真正的激情必须全力追逐。”
帕特-斯潘塞能有今天，也得益(yi)于长曲棍球。
作为生长在运动世家的多栖运动员，斯潘塞家族(zu)骨子里流淌着竞技热血。弟弟卡姆-斯潘(pan)塞在康涅狄(di)格大(da)学闪耀一年后，如(ru)今是孟菲斯灰熊队(dui)的板凳(deng)奇兵。历经多年兄弟间(jian)的球场厮杀（身为长兄的帕(pa)特常以体型(xing)优势“教育”弟弟），两人终于在NBA赛场迎来首次对决。当两位斯潘(pan)塞在球场上短兵相接时，母亲唐(tang)娜在看台上见证了这个荣耀时刻。
“说实话，这就像无数个我们共同竞争的日子重现，”卡(ka)姆赛后谈及与兄长交锋时说，“我眼中只有61号球衣，那是我的防守目标。若没有他的激励，我绝无可能站在(zai)这里。我对他(ta)充满(man)敬意与爱。”
斯潘塞(sai)的另一位弟弟威尔(er)-斯(si)潘塞刚结束在(zai)马(ma)里兰州胡(hu)德学院（NCAA三级联(lian)盟）的大四(si)赛(sai)季。父亲布鲁(lu)斯年轻时虽擅长网球与高尔夫(fu)，但在年轻(qing)时(shi)并没有被(bei)推(tui)向体(ti)育道路；母亲唐娜则在高二(er)前一直(zhi)是篮球(qiu)场上的精灵。
“后来她转行啦啦队，”斯潘塞打趣道，“这让我的外(wai)祖父心碎了。”
其实斯潘塞自己也“伤(shang)害(hai)”过他的外公。八年级时，他毅(yi)然放弃棒球，繁重的训练日程(cheng)迫使他必须做出取舍。
“祖父(fu)起初确实失落，”谈及这段往事，斯潘塞眼中泛起温情(qing)，“但很快他就成了(le)全世界最狂热(re)的长曲棍(gun)球粉丝。”
但是篮球才是(shi)斯潘塞的初(chu)恋，那种痴迷如(ru)同戒不(bu)掉的瘾。然而命运却让他在长曲棍球场大放异彩。高中(zhong)时期，当斯潘塞以5英尺4英寸（约1.63米）、120磅（约54公斤(jin)）的瘦小(xiao)身躯获得洛约拉大学(xue)（马里兰州(zhou)）奖学(xue)金时（另一份(fen)邀约来自费尔(er)菲(fei)尔德(de)大学），篮球名校的offer却始终杳无音讯。
“虽然骨子里的竞争火焰(yan)从未(wei)熄灭，”斯潘塞回忆道，“但现实告诉我，篮球之路或许太过崎岖。”
转机出(chu)现在(zai)长曲(qu)棍球场。巴尔的摩男子拉丁学校(xiao)的功勋(xun)教练鲍勃-施莱弗如此评价(jia)弟子：“他是(shi)百年难(nan)遇的战术大师，比(bi)起个人得分更享受助攻的艺术。他总能用(yong)上帝视(shi)角洞穿防线(xian)，让每个队友变得更好。”担(dan)任攻击手的斯潘塞，角色(se)恰似篮球场上(shang)的控卫，负责从中场接(jie)球组织进(jin)攻。高三(san)那年，他率领校队以全胜战绩登顶全美。
伴随着身高飙升至6英尺（约1.83米），斯潘塞的(de)运动天赋全面爆发。惊人的弹跳与敏捷性让他(ta)完全具备重返篮球场的资本，但(dan)对洛约拉大学(xue)的忠诚（该校最早给予他机(ji)会）令他(ta)选择坚守。大一赛季，这位曾被低估的(de)“小个子”迅速崛起，不(bu)仅斩获年度(du)最佳新人，更成为爱国者联盟史上首位包揽年度进攻球员与新秀奖的传奇，带领球队杀入最终四强。
“我(wo)们在他眼(yan)中看到了非凡的洞察力，”培养过(guo)53位全美最佳阵容成员的大(da)学教练查理-图米感慨道，“作为新生他已(yi)展露全美(mei)顶尖选手的潜(qian)质。更难得的是，他拥有最强大脑，可能(neng)是(shi)我(wo)执教生涯遇见(jian)过最具竞争意识的战士。”
即便如此，升入大二前已长到6英尺3英寸（约(yue)1.91米）的斯潘(pan)塞，再次(ci)萌生转战篮球的念头。这个骨灰级篮(lan)球迷甚至(zhi)致电高中教练商讨可能性，彼时的他，已做好迎(ying)接新挑战的全部(bu)准备。
“我在大学一年级度过了(le)非常美好的时(shi)光，交到了(le)很棒的朋(peng)友，拥有一切(qie)。”斯潘塞回忆道，“但那个该死的篮球梦想始终在折磨着我。”
然而他早(zao)已做出承诺——用四年时间完成学业。即便内心躁动，他依然选择信守诺言。在芝加哥洛约(yue)拉大学就读期间(jian)，他通过参与校内篮球联赛(sai)解渴，常常在与(yu)低水平选手的对抗中大杀四方。
德雷蒙(meng)德(de)-格林深有同感。在勇(yong)士队为伤愈球员(yuan)特别安排的训练赛中，这(zhe)位新秀(xiu)总能将对手逐一击溃。“那次我从小腿伤势(shi)中复出(chu)时，被他彻(che)底打爆了。”格林苦笑道，“那场面(mian)太尴(gan)尬(ga)了。我本以(yi)为自己能轻松赢下对抗赛——毕竟我向来以此为傲。结果只赢了(le)一(yi)场就再也招架(jia)不(bu)住。他不仅在场上碾压我(wo)，嘴里还不停喷垃圾(ji)话。我气得要死，但这就是帕特(te)的(de)作(zuo)风，他每天都在用这种(zhong)强度鞭策自己。”
当斯潘塞结束大学生涯时，他以231次助攻高居NCAA一级联赛历史助攻(gong)榜首(shou)位(wei)，380分的总得分位列次席。这位连续三年入选全美最(zui)佳阵容第一队(dui)的超级明星，四次包揽爱国者联盟MVP殊荣。2019年(nian)，他连续第三年入围象征大学长曲棍球最高荣(rong)誉的蒂瓦拉顿奖最终候选名单。
颁奖(jiang)典礼在史(shi)密森尼美国印第安人(ren)国家博物馆举行。斯(si)潘塞(sai)的亲友团堪称豪华：四位祖父母——杰(jie)克与西尔维娅-斯潘(pan)塞夫妇、乔(qiao)治与玛莎(sha)-罗比夫妇悉数到(dao)场(chang)。“这个奖(jiang)属于所有队友(you)，”斯潘塞动情地(di)说(shuo)，“我(wo)的至交们专(zhuan)程赶来，全家人共同见证(zheng)这个凝聚(ju)着所有人付出的时刻，实在太特别了。”
此刻(ke)这份(fen)荣耀更显珍贵，因为祖父见证了孙(sun)儿捧杯的瞬间。这位老人像追棒球联(lian)赛般(ban)关注着孙子(zi)的每(mei)场比赛(sai)，最终得以见证(zheng)挚友人生中的重要时刻。
2023年(nian)5月，81岁的(de)玛莎-罗(luo)比因癌(ai)症去世。在结发62载的妻子与病魔抗争期间，祖父自己也在(zai)与脑瘤搏斗，却始终把(ba)全部心力放在家人身上。妻(qi)子离世三个月零九天后，这位退休消防员、成(cheng)功企业家、深受(shou)爱戴的家族大家长也因癌症与(yu)世长辞，享年83岁。
“我愿(yuan)意用一切换取在看台上看到爷爷的机会。” 斯宾塞说(shuo)。
帕特-斯潘塞能站在(zai)这里，只因篮球(qiu)即生命。
勇士队在交(jiao)易(yi)截止日前送走安德鲁-维金斯与(yu)丹尼斯-施罗德(de)后阵容吃紧，这为斯潘塞赢得(de)了超越“垃圾时间(jian)”的实战机会。在吉米-巴特勒加盟(meng)前，他替补出场的两场比赛中，用31分钟的高效表现诠释(shi)了可靠性与无畏精(jing)神，从而(er)获(huo)得(de)教练组信任，跻身季后赛轮(lun)换。
二月份一场胶(jiao)着战中，第三节还剩六分钟，斯(si)潘塞用一记右(you)手暴扣将犹他中锋(feng)沃克(ke)-凯斯勒钉上耻辱柱。次夜在湖(hu)人主场(chang)，当勇士落后21分时，他借掩护直冲禁区，面对镇守篮下的(de)勒布朗-詹姆斯毫无惧色——肩部(bu)顶开詹姆斯完成高难(nan)度后(hou)仰(yang)跳投，还造成犯规。
一个月后，他化身骄傲的兄长(zhang)，在(zai)更衣室目睹弟弟卡姆-斯潘塞迎着菲尼(ni)克斯太阳队飙中(zhong)底角三分，随后又与(yu)凯文-杜兰特缠斗正酣。“太棒了，”斯潘(pan)塞喊道，“我们绝不退缩。”
场下的斯潘塞谦逊温和，举止从容令人如沐春(chun)风。他(ta)从不夸夸其谈，却能与(yu)任何(he)人融(rong)洽交流。若非知情(qing)，你很难察觉他骨子里的狠劲。但就是这个家伙，21 岁时因为在一场家(jia)庭(ting)双打网球(qiu)比赛中，弟(di)弟和爷爷调侃奶奶 “薄弱” 的反手，他猛地用头(tou)撞向网球拍，额头被划开了一道口子。
两个月后，他就在季后赛舞台初(chu)露(lu)锋芒。当主力阵容(rong)在休斯顿G5陷入低迷(mi)时，替补登场的斯潘塞在13分钟内11次冲击火箭防线独得11分。自2019年告别长曲棍球转战篮坛，这条(tiao)荆棘(ji)之路(lu)注定了他永不停歇的进攻模式(shi)。
利用第五年大学资格，他加(jia)盟西北大学征战(zhan)十大联盟。重建(jian)期的球队仅取得8胜23负，斯潘塞坦言这是运动生涯最沮丧的赛季：“首次经历连败(bai)让(rang)我反思领导(dao)力不足，训练(lian)投入(ru)也不够。正是这段(duan)经历(li)让我决心彻(che)底(di)改变(bian)。”
跳投稳定性和防守敏捷(jie)性成为瓶颈。经过半年魔鬼特训（每日两练），他减重提升移动能力。原计划冲(chong)击发展联盟却意外落选，只得远赴(fu)德国联赛保持状态(tai)。当(dang)父(fu)母邀请他观(guan)看夏季联赛时，他主动(dong)向奇才总经理汤米-谢(xie)泼德自荐，最终通过试训加盟了奇才的附属G联盟球队。
但是在G联盟，斯潘塞发现自己被另外两名控球后卫压(ya)制(zhi)。在G联盟，双向合同球(qiu)员享有优先权，试训球员机(ji)会寥寥。但(dan)斯潘塞用训练表现征服教练组，即便坐穿板凳也敢直言(yan)：“我直接找教练组(zu)摊牌，‘恕(shu)我直言，我来这里不是度假的……整个夏(xia)天你们都(dou)看到(dao)我的表现了(le)，我现在为什么(me)打不了呢？’他(ta)们说，‘这是管理层的决定。’我说，‘去他妈的，告诉管理层我要打(da)最后两场(chang)比赛。’对阵印第安纳队，我们大胜；最后一(yi)场对阵勇士队，我们也赢了。一天后，我接到了（当(dang)时圣克鲁兹勇士队总经理大卫）法(fa)托基的电话，我就是这样(yang)来到这里的。”
进军NBA从来(lai)不是终点。斯潘塞坚信自(zi)己能成为合格轮换甚至先发(fa)球员。虽然1米91的身高在控卫中不(bu)算突出，爆发(fa)力也非顶级，但提升空位投篮命中率成为当务之急——这在当今联盟至关重要。
身披勇士(shi)战袍的第二季，他的成(cheng)长有目共睹。凡是需要苦练的(de)环节，他必定全力以赴；涉及信心与技术的挑战，他总能从(cong)容应对。对他来说，没有任何(he)舞台大到超出他的信念(nian)，没有(you)任何篮球水平高到超出他(ta)的热情。
帕特-斯潘塞站在这里，因为他确(que)信自己属于这个联盟。此刻若能穿越(yue)时空，祖父眼中的骄傲必将更胜往昔。
